歐行信筆

(2000 夏)

庚辰仲夏，暑氣初起，梓人偕婦，結伴遊歐。自法蘭褔，經慕尼黑，假道鹽堡，抵維也納，沿山脈西行，北折黑森林。行程千里，歷時半月。風土人情，人文景觀，殊異美國，勿論中土。所見所聞，感觸良多。信筆拾來，以誌斯行。

巴伐利亞(Bavaria)之晨

平疇 綠野 林下

白牆 紅瓦 村家

樹籬 菜圃 窗花

朝陽乜斜 望群山 罩煙霞

晨光群峰濛煙霞 遠山林下有仙家

雲破霧散牛羊現 空山老農忙莊稼

境虛湖 (Kimchsee)

湖位山邊，晨霧輕罩。景物縹緲虛無，天鵝比肩漫游。平和寧靜，有若仙景。中有二島，分名男女。蓋男女修院，各立門戶也。

朝霞罩平湖 天鵝脫塵俗

天境別男女 瓦舍勝仙廬

月湖 (Mondsee)

鹽堡東行、途經月湖。形似新月故名。石山旁湖，拔地而起，一枝獨秀，雄立湖畔。岩石崢嶸，似漢玉琢成。是時山雨欲來，景色多變。

濃雲壓峰曉粧殘 山嵐頻催終須散

仙宮難繫雲雨情 綠水長繞伴玉山

維也納森林

搭乘大客車，高速通過維也納森林。雖然耳中充滿了圓舞曲的音符，卻難以感受牧笛蹄聲的逸致，更無法体驗林蔭尋花的間情。

千山群峰皆翠綠 風勁雲聚不見雨

林木幽森如昔日 當年夢境一場虛

屋斯湖 (Woithsee)

晨起，湖面平靜，山水對影，麗質天成。

遠山似黛青 湖面平如鏡

麗質天然成 何用自顧影

山水

雄偉者莫過於山，柔弱者莫過於水。群山環抱一彎弱水，如眾星拱月。何者為壯？何者為弱？

山溪

群山承受風雨的摧殘，卻默然無盡止的獻出他的血汗，供養這小山溪。山溪聚成江河，湧向大海。有朝一日化為雲雨，回饋山林。這大概也是輪迴吧！

山谷

山谷染滿了綠，色彩斑爛的綠。農舍散佈各處。牛馬自由自在的嚼青。農夫趁天晴，揮著鐮刀在忙著收牧草。忙碌中氣氛卻是如許的祥和。瞬息萬變的外界，顯然是無法影響他們知足的生活。誰說這不是世外桃園。難怪武陵人無法再找到桃花源的進口。因為世外桃源終究是無跡可尋的，只能在心靈與精神去找。

別了，山谷！但願能帶走少許你們世外之風。

自然

奧國景色之美，可以歸納成一個綠字。尤其是清晨，嫩綠的草原，黃綠的麥田，灰綠的近樹，黛綠的遠山，在朝霧的渲染之下，更增添了許多層次的綠。俄然，朝日穿雲而過，霧氣漸消，還我一個本來面目，卻是顏色天成。本來二字是非常主觀的說法，正如莊周夢蝶。到底那種境況算是本來？

山徑

奧國鄉間，山林溪畔，設有步道，以利行人。見老夫妻，相挽緩步。

雨後山青樹亭亭 幽林溪畔有小徑

柱杖緩步互提攜 山枯石爛老伴情

多盧脈 (Dolomites Alps)

行近奧義邊境，景觀突變。實因山体屬多盧脈地質，峰頂皆露頭，了無植被。禿峰聳天立地，氣勢雄偉。不復有奧國青山綠水秀麗細緻之感。

茵斯堡(Innsburck)

城居群山之中，小河穿城而過。城雖小，卻是奧匈帝國的重鎮。瑪琍亞女王有冬宮在此。附近舊城保存甚佳。今日為奧國滑雪訓練中心。設有体育大學。

聖茉莉枝 (St. Moritz)

沿山谷而行，山勢陡峻。路依勢而成，宛延上下。農民安祥，依山耕牧。 散居山間，與世無爭。遠山白雪覆頂，時序仲夏，而清爽宜人。路邊林間，鹿群出沒。爬登峰頂，谷底小河，僅餘一線矣。

山城旁倩法里湖(Champferesee)畔，為一度假小城，客舍依山而構。湖水碧綠，蒼山環抱。

群山環抱一碧湖 客舍林立依山築

湖水清洌游魚現 天地如斯堪意足

微風不起浪 碧波輕蕩漾

晴空了無雲 白首蓋青嶂

蘇吉里歐山口(Soglio)

穿過山口，公路宛延往復十二折，自六千尺高，急降至二千尺。抵谷底，即是義大利邊界。房舍富北義色彩。村落散佈谷中，沿河而居。溶雪瀑布，比比皆是。村民狀甚悠閒。遊客眾多，帶來外界之繁華，而土人卻不為所動，安享田園之樂 。

蔻眸湖(Como)

進入義大利，沿湖而行，老村落散佈湖畔。參雜其間乃豪門別墅。遠望環湖群峰，晨光朝霧，峰巒相疊，層次分明。

當苟村(Dongo)

村位於蔻眸湖畔。二次世界大戰末，墨索里尼匿居此村，被查獲捉拿。結朿了義大利法西斯政權。

悟空

山行數日，峰嶺依然陡峻，林木仍舊鬱青，而興奮驚異之情不再。正如日啖魚肉，久而不知其味。所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故人之刻意追求感觀之樂者，久而麻木不仁，不復得其樂矣。雖山水之情，亦復如是。其可不慎哉。

貝拉島((Isola Bella)

島在麥吉阿里湖 (Maggiore)。上有波羅米奧伯爵夏宮。房間寬廣高大，頗為壯觀。然藻井浮彫，大理石柱牆，皆由彩繪。使人生作假充富之感。後院花園，亦甚宏偉，有嶺南庭院風格。惜工藝低劣粗俗，安棑毫無章節。費帑良多而不得其所，可惜。

湖心一孤島 可惜靈氣少

俗人亂經營 仙宮化粕糟

峰巒環侍百鳥賀 泛浮碧波橫湖臥

山青水綠己滿目 何用朱粉添顏色

侖格湖

蒼山環抱，湖水碧綠，孤舟獨行。

重嶺 層疊 寒湫

雪峰 飛巖 青溝

蒼山 碧湖 孤舟

塵緣盡收 樂山水 一老叟

魯甘奴(Lugano)

城後有小山，上有百年古寺。乘纜車可直上山頂。 登山尋幽，俯視大千，魯甘奴湖環侍，景色殊佳。

柱杖登峰覓禪院 空山林深鳥不喧

微風拂面湖如鏡 夕陽返照遲歸燕

則咩(Zermatt)

城居群峰之下，為渡假聖地。阿爾伴山脈主次二峰在左近。二峰比鄰而立，雖居極位，而山勢平和，了無淩人之勢。堪為人鑑。

擎天立棟樑 千山仰首望

奇峰并成雙 相依天地長

何事若多愁 群峰皆百首

俯瞰大千界 統攬天下憂

瑪塔罕(Matterhorn)

峰雖非至高，而山形險峻，擎天一石，拔地而起，名踰主次二峰。山頂積雪，終年不解。

孤峰拔地起 獨石天下奇

雪侶長相伴 寒暑不分離

瀑布

萊茵河流經莎浮生市(Schaffhausen)，瀑布位於市區內。水量豊沛，洶湧而下，直落尋丈。江中巨岩，為江水割裂為二。景色頗雄壯。觸景生情，遙念故國，昆仲之爭，何時或巳。

狂濤洶湧恣無忌 橫江兀立英雄氣

江水無情強割分 昆仲情義永不離

黑森林(Schwarzwald)

進入德南，阿爾伴山脈氣勢巳盡，山勢平緩，農田遍布。紅色的罌粟，灰綠的麥田，嫩綠的草原，紫色的香草，黃色的油菜，白色的羊群，參差交錯，如錦似緞。紅瓦農舍，點綴其間，襯托在墨綠的遠山森林。如斯美景，何用油彩？

尾聲

兩週旅程，轉瞬即過。快樂時光，何其匆匆？而艱苦生活，則渡日如年。天何可堪？苦人若是。碌碌終日，所求者何？苟能勘破世欲，自然清靜無憂。